老头子怒气冲冲下了船,对蔡姬道:“你对寡人如此无理,把你送回娘家,闭门思过!”
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。但我们对比一下就会发现,当年那个虚心纳谏、管仲敢于对他屡屡说不的齐桓公,早就驾鹤西去了;我们看到的,是一个刚愎自用、飞扬跋扈的糟老头子,一个被权力迷惑了的君主。
他已经在位整整29年了。做29年君主,对任何一个人来说,都会产生心态上的变化。前半段英明,后半段昏庸,前有齐桓公,后有唐玄宗,甚至清朝的乾隆,也是如此。
夫妻之间打打闹闹、吵吵架,都很正常,即便皇帝和皇后、妃子之间,也是如此。唐玄宗和杨贵妃感情很好,也经常吵架,有时候炒得还很厉害,杨贵妃也曾经被唐玄宗“退货”,将其逐出皇宫。但很快就接回来了。
天上下雨地上流,小两口打架不记仇嘛!上至天子,下至黎民,道理都一样,就怕你遗忘。
齐桓公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,在男女之间的事情上,不如唐玄宗。很多人都认为——不光是我们,当时他的手下、甚至蔡姬都认为,老头子就是说句气话而已。没成想,这个糟老头子居然当真了。
齐桓公真派人把蔡姬送回了蔡国。
一个出嫁的女子,在当时,如果不是娘家人主动去接回来,是不能回国的。出了嫁,又把她送回娘家,无异于羞辱。
感情方面的矮子齐桓公,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,除非他这时候就企图攻打蔡国——但这显然没有可能。他依然很喜欢蔡姬,依然把她看成自己的正房,却又想教训她一下,让她记住教训。可惜,他在错误的时间采取了错误的方式,结果导致自己的妻子一去不复返,这段原本美好的感情,就此完结。
齐桓公的本意,是把蔡姬遣返回家,让她闭门思过,接受教训,并不是真想同她断绝夫妻关系。他这么想,大舅子蔡国国君——蔡侯,可不这么想。在他眼中,明媒正娶的妹妹无缘无故被“退货”,这不仅是对妹妹的羞辱,更是对蔡国的羞辱!
两国之所以联姻,就是为了依托于齐国这棵大树。但齐国之外,蔡国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。南方强大的楚国,一直对齐国心怀不满,拼命拉拢那些中间派,甚至不惜动粗。郑国、蔡国等小国,都受到过楚国的拉拢或者威胁。
齐桓公既然把一次小小的游乐上纲上线,那就别怪老子把遣返蔡姬一事上纲上线了!蔡侯大怒,决定和齐国翻脸,转投楚国。
不过,毕竟这只是一次婚姻、感情上的纠纷,表面上,还不能牵扯到政治(虽然它本身就是一次政治事件),因此,蔡侯的处理手段,也只能借助于婚姻。
齐桓公不要我妹妹,想要我妹妹的多了去了!蔡侯宽慰蔡姬一番,随即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一生的决定:把妹妹蔡姬,转嫁他人。
——唉,冲动是魔鬼啊。蔡侯是一个好哥哥,却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。触怒强大的齐国,实在是下下之策。
即便齐桓公并没有明确解除婚姻关系,蔡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。人在气头上,就容易算出糊涂账!
结果就是——事件朝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。
有史料认为,蔡侯直接把妹妹再次嫁给了齐桓公的死对头——楚成王。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,但也有的专家认为,这只是文学家的杜撰:一是蔡侯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,二是楚成王凭什么要一个被齐桓公“退了货”的人呢?
其实关键是第一点。第二点能解释得通:楚国本就是荒蛮之地,尚没有受到中原文明的同化,那时候的贞操观念在中原都很淡漠,何况楚国呢?娶一个女人,赚一个小国,何乐而不为?
无论如何,蔡姬回国后,很快改嫁他人,这当无问题;即便她没有嫁给楚成王,嫁给楚国的其他贵族,也是有可能的。
这样一来,齐桓公,这个堂堂的霸主,就难堪喽!蔡姬名义上还是陛下您的老婆啊,居然又被别人娶了!这这这……算怎么回事啊?
不管怎样,当时蔡姬在名义上还是齐桓公的老婆,婚约依然有效,娶蔡姬,就是抢了齐桓公的老婆;当时除了楚国,别人也没这个胆子。
对楚国而言,即便真的是楚成王娶了蔡姬,委屈一下自己却能拉拢蔡国,而且狠狠地羞辱一下齐桓公,倒也不是什么坏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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