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看的书店千篇一律，有趣的老板万里挑一。”这句话可以套用在德方书店老板陈军的身上。
在经营了14年之后，位于淄博中心城区共青团西路上的德方书店，在这个月底就要停止营业了。被称为淄博“查令十字街84号”的德方书店，作为一个文化符号，也成了这个炎热夏天读书圈里的热点话题。很多淄博的读书人，原本并不相识，却因为这家书店停业的消息，忽然发现彼此间曾有过交集。
“你发现一个问题了没有？书籍是很奇妙的，两个素不相识的人，往往因为一本好书而促膝长谈。有时候，这种深谈都不会发生在熟悉的朋友之间。”德方书店的老板陈军，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，他觉得这个书店、这些书籍把自己和很多人联系了起来。
7月26日早上10点，德方书店还没有开门。
7月27日，书架上的书已经不多了。
多年以后这位小顾客翻看这些书时，不知是否还记得德方书店和陈军（右）。
一晃就是14个年头
7月27日，记者找到陈军的时候，他甚至还有点意外。“我是真没想到，这一停业，闹出这么大动静。书店停业，我本来感觉轻松了，但这样一来，一下子又不轻松了。我感觉有点愧疚。”在此之前，几个老顾客专门从淄川跑来，买了一堆书，然后跟他吃了一顿饭。
“我不擅长跟人交往、交流，很多时候，我不大会讲话。我都不知道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。”陈军没有微信，很少上网，豆瓣上有个名为“淄博德方书店”的小组，是一位老顾客帮他建立的。
之所以涉足书店的经营，陈军说，缘自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。“我觉得，有很多看似偶然的东西，都是命中注定的。”
2004年夏季的一天，天气炎热，陈军骑着自行车四处闲逛，路过山东理工大学东校区北门。
转头之间，陈军看到路边一个书店，门前有“书店转让”几个字。这家即将转让的书店店名叫“心灵鸡汤”。“老板的名字我忘了。”陈军记得老板是一个桓台人，当时在爱客家图书市场还开着另外一个店。
虽然当时“心灵鸡汤”这几个字还完全没有贬义，但陈军盘下这个书店不久，还是把名字改成了现在的德方书店。德方两个字出自《诗经》“厥德不回，以受方国”，有德行端正之意。
从此，陈军沉浸在这个书籍构筑的国度里，德方书店也成了淄博读书圈里一个颇具象征意义的文化符号。
书是他一本一本挑来的
“我进书，还是以个人喜好为主，我不大受别人的影响。别的书店有教辅书，我这里就没有。这些书都是我一本一本挑来的，现在把它们打折处理掉，主要是我怕麻烦。”除了个别进口书籍，陈军把其他书都打两折处理了。前两天还满满的书架，瞬间就被买书人搬走大半。“这两天特别忙，有的顾客开着车来拉书。”
陈军的确是个怕麻烦的人，他卖了14年书，甚至都没有一个账本，所有的书，看看价格差不多就卖了。不光是怕自己麻烦，也怕让别人感到麻烦。但没有一个老顾客认为他是个不认真的书店老板，他进书非常认真。
以前，你只要看到德方书店关门，那就是老板外出进书去了。一般情况下会关门两天，这两天，陈军也去不远，就是去济南；去的地方也不多，只有两家，一个是三联书店，一个是位于英雄山附近的图书批发市场。
“现在这两个地方早就关门了，我坚持的时间比他们还要长。”每次提到书店停业，陈军就要指出有多少好书店先于德方倒下。
陈军去三联书店进书，都是一本一本仔细挑选，先看内容，再看印刷和纸张质量，如果不是塑封的，甚至会留意是否有缺页和装订错误。
因为常常会滞留在书店里一整天，认真挑书选书，他跟书店店员已经熟悉到晚上可以借宿的地步。
第二天一早，陈军会赶到英雄山附近的图书批发市场，仍然是选书挑书，又是一整天。晚上乘汽车或者火车赶回淄博。
也是因为陈军选书的这份认真，就是在书店关门之前的“打折时间”里，这些被处理掉的图书也只有你不感兴趣的门类，没有一本书会让人感到乏味。
有趣的灵魂在此聚集
“这么多年，我觉得这个书店让我收获太大了。”陈军跟记者这么说的时候，非常认真，书在别人眼里是商品，在他眼里则是一个个有趣的灵魂。所以他不是在卖商品，而是在向一个个老顾客、老朋友介绍另外一些有趣的灵魂。
实际上，从外表看起来，德方书店没有任何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。看店的老板被常来的学生们称为“旧派人”，旧派到连手机都是十多年前可以砸核桃的诺基亚。
好久没到这家书店，记者感觉老板比几年前瘦了一些，一双眼睛格外明亮。如同一名老顾客说的，“那双眼睛能看到人的心底。”
书店里的书架也因为长时间承重而弯曲变形，甚至有两处隔板塌了下来，老板不得不用一摞书垫起来。不过，连这些垫隔板的书都十分有趣——隔板是用《儒林外史》撑着的。
“我认识了好多人，大家来了之后，有时会聊聊天。”书店很多老顾客都是淄博的“读书人”，很多人因为这个书店而相识，从此有了交集。
十多年过去了，陈军乌黑的头发也花白起来，但他仍然像2004年那个夏季一样随意——大背心、裤衩和拖鞋，跟这个书店的气质没有丝毫的违和感，让买书的人感到舒服。
这个月底以后，老顾客们将不会看到每天那熟悉的一幕——德方书店的老板骑着自行车，出现或消失在共青团西路的人流里。文/图 记者 李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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